第九章

醉了你也可以很明，可是在校对部明是不合时宜的。期、分数、分号——这些才是要紧的，而脑发烧时这些东西是最难盯住的。我不时出些荒谬的错，若不是早就学会了如何舔老板的，我准早就被解雇了。

有一天我还接到楼上那个大物的一封信，这个家伙高高在上，我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。信上有几句挖苦我具有超凡智力的话，言辞间他明白无误地暗示我最好本分些、尽职尽责，否则会受到应有惩处的。老实说，这把我吓得滚尿流，从此说话时再也不敢用多音节的词了，实际上我一夜几乎都不开。我扮演了一个高级白痴的角色，这正是他们所要求的。为了奉承老板，我不时走到他面前礼貌地问他这个或那个词是什么意思。他喜欢我这一手，这家伙是个活字典、活时间表，不论他在工间休息时灌了多少啤酒，在某个期或某个词的词义上你永远也难不倒他。而且他的工间休息时间全由他自个儿掌握，因为他要巡视自己主管的这个部门，他天生就是做这个工作的。唯一叫我懊悔的是我懂的太多，尽管我很小心谨慎还是不免露出来。

假如我来上班时胳膊底下夹着一本书，我们这位老板准会看见，若是本好书他便会怨恨我。不过我从来没有有意做什么事使他不快，我大喜欢这份工作了，绝不会把绞索往自己脖子上套。

同一个与自己毫无共同之处的谈是一件困难的事，即使只用单音节的词也会露馅。这个老板心里明白我对他讲的事根本不感兴趣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，他非常喜欢驱走我的迷梦，并给我灌输各种期和历史事件。我想，这就是他报复我的方法吧。

结果我患了轻度神经官能症，一吸进新鲜空气便信胡说。

清早我们回蒙帕纳斯时，不论谈到的是什么话题，我都要尽快用消防水龙往上面浇水，打断这个话题，以便让自己从变态的梦幻中解脱出来。我最喜欢谈谁也不懂的事，我已经患了一种轻微的神错，我想这种病叫作“模仿言语症”。一夜间校对的文稿标签都在我的舌尖上跳舞，达尔马提亚——我曾拿到为这个美丽的珠宝胜地做的广告。对了，达尔马提亚，你坐上火车，早上毛孔便出汗，葡萄绷了皮。我能从这条壮观的林荫大道一直滔滔不绝地谈论达尔马提亚，一路谈到马萨林红衣主教的宫殿，只要我愿意还可以说下去。我连它在地图上的位置都搞不清楚，也从来不想搞清。可是在凌晨三点你身体疲乏不堪、衣服被汗水和广藿香浸透，手镯叮当响着从绞衣机里通过，这时伙伴们要我说的那些喝醉了